带氧气的花娑霓裳(接稿)

invisible lock holds me back

暮山雪[完]

草草摸了个架空修仙AU

果真还是古风好用些[允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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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山雪,一处风雪两白头




贺茂忠行近来记性不大好,总感觉记忆缺失一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还年轻,二十来岁,风华正茂年纪,却孑然一人游荡在茫茫江湖中。

那时正值隆冬,漫天雪花飘落,他倏忽带伞,把他墨色长发也熬成皑皑白头。正失神落魄之际,一不小心,就与一个步履匆匆的公子撞了个满怀。

他觉得抱歉,连忙欠身致歉,没料到对方突然捏住他手腕,一脸惊诧。

“... 老师?”

贺茂忠行奇怪不行,自己还只是个出顾茅庐的修士,何时做了他人老师?他仔细端详面前少年俊美面容,直觉一半熟悉一半模糊。就像最近频频梦魇,可每当他要去努力回想过多细节时,仿佛就魂魄不稳一般,百会穴疼的厉害。

很快,那公子便轻声笑道:

“啊,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他松开他的手腕,变戏法似的袖里折出一叠纸伞,递给贺茂忠行。

 

 

 

贺茂忠行撑着那位素味平生却过分好心的少年送来的纸伞,内心又惊又喜又温暖。他来到一家茶馆喝茶,偶然听闻对面几个修士正讨论最近西山出现的妖怪,厉害的狠,那一带已经有好几户人家和村落惨遭毒手。

正好闲来无事,可以去看看。在他拜师的那天起,“悬壶济世”的信念便生生扎根于他心间。

他马不停蹄,日落之前,来到西山。

一进这个山,便感受到森森鬼气,月上初梢,更是寒意彻骨。

这个山被人换做“阴山”,因为这山常年阴云笼罩,夜晚更是经常有邪祟鸟兽出没,很多人一去变不复返,附近村民便以此编制童谣故事吓唬小孩子。久而久之,世人人云亦云,这山便广为熟悉。

贺茂忠行往里探去,突然在一个树干上发现一个血印。

他俯下身,指尖摸了摸那已干涸血迹,从它形状来看并非妖兽所为,倒像...倒像是剑,刀这类冷兵器杀人时候血溅于上。

他往前走去,鞋底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声响,更显万籁寂静。

又是一个类似血迹,这次新了些。

他眉头紧锁,修道之人五感异于常人,之前新雪掩盖气息,而这次,他嗅到了一丝不一样气息。

是尸体!

他眉心蹙起,疾步往前跑去,果不其然,前方的血迹越来越多,不止树干上,树叶上,甚至地面上也出现触目惊心红色映在冷冷白雪上。

突然,他感受到细微波动,抬眼发现树叶开始沙沙作响。

浓郁鬼气拂面而来。

不好!

他急忙侧头转身,才保证不被一剑削下脑袋的可能性,随之利剑出鞘,抬手往前刺去,被那“鬼”轻松躲过。

奇怪的是,那“鬼”身量与他相近,虽然面蒙黑纱,依稀可见是人类面貌。更奇怪的是,那鬼似乎也使用一把剑,只不过剑身寒冽洁新,与他包裹的一身黑色及不相符。

那“鬼”拔剑刺来,剑法刁钻诡谲,招招逼人性命,俩人就此缠斗起来,一时间,打的难舍难分。

不过贺茂忠行心里清楚,这“鬼”内力清朗醇厚,剑艺精湛通透,估计才用三成功力,想必生前应是惊为天人的修仙之人。而他记事起便魂魄不全,就算勤功苦练,剑术也只在上乘。

这样耗下去可不行,他招招毙命,再这样下去,我也是羊入虎口。

他这样想着,便直击那人面门便要逃脱,却不料挑了那人面纱,那人似乎很不愿意自己容貌识破,愣神半晌,便举剑便隔。

“铛——”一声脆响,撞入贺茂忠行骇然失色的栗色瞳孔。

就在这时,恍惚功夫,贺茂忠行的肩胛骨也被刺穿。

突然,那“鬼”突然似乎感应到什么一般,望着西南角微微颔首,随后便鬼魅般消失在树林里。

清冷月光投洒下来。

而贺茂忠行在那一刹那,看到了黑色面纱下与他极为相似瞳眸。

 


肩胛骨被刺的挺深,潺潺鲜血不断涌出,贺茂忠行只能撕下衣袂草草包扎。

他拖着残废臂膀,慢慢下了山,向南边走去。

一路上路过不少人家,不过大多数人看到他本是慈眉善目的面庞顿时惊恐起来,一问三不知,说什么也不答应,嘴里只顾念叨着“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知道!”然后“砰——”一声大门紧闭。

贺茂忠行本是温吞柔和性子,因为村民的失态举动更是不敢妄自求舍,只能默默咬牙坚持到下一个城镇。

突然,眼前逐渐浮现一处观府轮廓。铜门墨红,檐牙高啄。正中心处挂着一块牌匾,名曰“如心善渊”。旁边系着一纸白破旧灯笼,端正写着“暮山雪”三个楷字。

一名白发童子正在门口扫雪。

他似乎瞧都没瞧贺茂忠行一眼,却感知贺茂忠行的来例,只见他一边扫雪一边说道:

“师父有事出门了,现在掌事的只有师兄,公子若是不介意,还请屈身莅临寒舍,共叙一杯。”

他说着也不在意贺茂忠行的意思,便起身打开了门。

贺茂忠行踌躇良久,终是行礼道谢。

“晴明,可是有客人?”

暗哑青涩嗓音自内传出,只听脚步愈来愈近,一位少年走了出来。

二人相视,皆是一惊,正是之前那次的一面之缘。

少年愣了下,连忙绽放甜蜜笑容。

“这位公子,好久不见。”

 

 

那位被换做晴明的少年沏好茶,便先行退下了。而那位大一点的师兄,却是坐在对面饶有兴趣的看贺茂忠行艰难上药。

“公子需不需要我帮忙呢?”

贺茂忠行一顿,或许是少年太过惹眼,或许是茶的热气熏腾,他的脸微微红了,刚想婉言谢绝,没想到少年径直走来,端了药粉便细细为他上药,微凉指尖轻触到裸露肩头,使贺茂忠行的那块肌肤瘙痒起来。

“多,多谢。”

少年笑笑不接话,反倒是感叹,有些心疼意味。

“公子要多加保重身体,这伤及肌骨,怕是许久才能好。”

“... 嗯。”

“还请公子再候片刻,我也算不准师父何时回来。”

“嗯”

“公子,你,耳朵红了?”

“嗯....什么??莫要唬我!”

少年浅笑起来,好似微风拂动幽篁,投下蔷薇花影子。

很快,少年也退下了。

 

 

贺茂忠行环顾四周,宽敞朴素整洁。总感觉这里熟悉又陌生,可总是想不起来。

他摇摇头,他早已习惯,只是魂魄缺失的混沌迹象。

 

“滴答”

一滴雪,落进茶里。

贺茂忠行猛然惊醒,发现已经月上三弦,本是安静祥和周遭顿时杀气暗涌,那两位弟子也不知所踪。他自知不妙,连忙握剑去开门,可大门怎么也打不开,只听阴风越呼越急。他连忙回首望去,发现府内竟然有灯影潼潼,不管是凶是吉,总要去试一试。他顿了顿手,眉心释然,推开那门。

门里是另一副光景。

或者说,现在的他不是他,可是面容相似,而门内也不是现在情景,可是主角相同。

透过他的视野望去,这里春和景明,草长莺飞。而那两个少年,正在伏案功课。

“一处风雪两白头。”

年纪稍大的看着自己练的字,轻声念了出来。

旁边师弟立马“噗嗤”笑了,揶揄道:

“师兄,就凭你那字,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那位少年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伸手便在师弟宣纸上画了个鬼脸。

“喂!你!”

“我回来了。”

就在二人扭打起来时,贺茂忠行发现这副身躯移动了,准确说,这副身躯刚从外面回来,正要进门,然后撞见二人扭打。

“老师回来了。”

二人立马装出纯良模样,特别是师兄,不知为何,在贺茂忠行看来笑的有些温柔,很熟悉,但又记不清。

 

 

“老师,”

鬼童丸端正坐在贺茂忠行旁边,托腮微笑看着他。

贺茂忠行听到这副身躯说话了,

“何事?”

他想了想,又问。

“饭吃过了?剑练了?欺负师弟没?”

“不过也罢,”他低头轻笑起来,“你总是不负我。”

鬼童丸微笑道:

“是呀~老师知道就好。”说着便伸手暧昧捏了捏贺茂忠行左手指尖。

这让藏在老师体内的贺茂忠行抖了三抖。

“我发现老师您变了好多。”

“何处此言?”

“我以前跟您说话您都不理我的。”

“什么?”

“啊,没什么。”

少年突然站起身,朝他行了一礼。

“老师今日定是疲了,那我也,不打扰老师了。”

 

 

 

送走少年,贺茂忠行便看见这副身躯冷漠推开饭食,径直走到梳妆镜台旁。

在荡漾烛火下,这是副清癯,白的泛青的身躯与年轻俊秀皮相。

跟他年龄相仿,应该再大一点儿。举手投足间却是与年龄不符的稳重成熟。

镜子里的“自己”本是温柔眉眼霎时冷若冰霜,他抬起手腕,撩开衣袖,露出一诡谲赤色标记,再往上,是触目惊心疤痕与缝针。

有些地方已经腐烂,有些地方已经长出墨色鬼纹。

老师面无表情。贺茂忠行冷汗冒起。

“老师,您又不听话了哦。”

少年好似地狱罗刹,幽魅蛊惑嗓音与此同时自身后徐徐探出,使贺茂忠行更是可怖,他发现了这副身躯体温低的可怜,或者说,没有温度。

少年找来梳子,哼着小曲松开发髻,要为他蓖发。

墨发如瀑,松软柔顺,还有清新的百合花香。少年梳着梳着便俯身游离,磨蹭亲吻他发悬,再到耳廓,再到紧实纤细颈肩,少年细细密密吻着,又舔舐他锁骨,咬他喉结。

老师呆呆坐着,不抗拒也不迎合,像个死人。

见此情形,少年直接搂住老师腰畔,拽他坐于自己腿上,脸埋在老师胸膛处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啃咬撮吻,遇到腐烂的地方便避开,遇到光洁细嫩处便留痕,好似在玩弄一个破布娃娃。

内心的贺茂忠行恐惧震慑焦急悲哀。

良久,沉默麻木的老师终于说话了,开口便是沙哑苦涩的,

“今夜,,今夜月色挺美的,我想,我想出去走走。”

“老师自是请便。”少年含糊不清。

“可我打不开门。”

“老师,”

少年突然松口,冷声说道:

“我跟您说过,所看之物并非心中所想。”

 

 

 

 

贺茂忠行手摸在斑驳铜门上,轻轻一推,门果真开了。

“暮山雪”三个大字在风中摇曳。

 

 

他一推门,便看见一个孩童失足落水,正奋力呼救。

出于本能,他救了他。

孩子的母亲急匆匆赶来,正要感谢救命之恩,突然看清来人之后瞳孔骤缩,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凄厉尖叫道:

“啊,啊!有鬼啊!!!”

鬼?谁?是他自己?

贺茂忠行愣住了,僵硬转身,便在水中看见自己倒影。

双瞳如血,青面獠牙,一双妖耳藏在发丝中,尖锐的恰到好处。

[不我不是鬼,我不是鬼,我不是我不是.....]

贺茂忠行急切转身,想要大声否认证明自己,却再一次僵住了。

那位妇女正抱着孩子瑟瑟发抖看到贺茂忠行探手掏空一肥腻壮汉胸腔。

贺茂忠行收回指尖,双唇蠕动,一脸不可置信,不可置信看到自己满手血污。

“不,我不....”

他急忙辩解,可咽喉仿佛被人扼住般发不出半点声响。

“你要干什么?!”

“你,你别过来!!”

“来人啊!!救命啊!!!恶鬼,恶鬼要吃小孩啊!!!”

 

“喂!在哪呢?”

“别怕!我们这就来救你!”

妇女的呼救惊起了山脚下巡逻的世家弟子与修士们,他们手举火把,负剑背刀,匆匆赶来。

贺茂忠行手足无措的慌乱逃走了。

“看!他在那里!”

“快追!别让他跑了!!”

 

贺茂忠行跌跌撞撞逃跑着,就算荆棘灌木枯藤割破脚腕也在所不辞。

“呃!”

一支毒箭射中他膝盖,蚀骨痛楚传来,让他一下子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又是一箭,二箭,三箭,许多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密集如鼓,落在他脊背,他手臂,他肩胛,他腹部处。

就差最后一箭了,只要射中心脏,便会被那些人退治,押入地府,打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贺茂忠行跪坐在地上,过多的痛感已经让他失去知觉。

火光照亮血河,映照他的污秽脸庞。

“叮当——”

一块玉玦掉在血泊中。

贺茂忠行盯着它失神看着,突然悲哀轻笑。

现在他终于想起来前因后果。


他以为他缺失魂魄,实则他才是丢失的那缕魂。


 

[当年其弟子鬼童丸背叛师门,害其同僚,被贺茂忠行流放修罗鬼道,而贺茂忠行也主动承担所有后果。

所谓处罚,就是毁其仙根,抽其仙骨,封其灵脉,逐其仙班,堕入凡尘。多年修行一夕殆尽,从此沦为凡夫俗子,与世人无异。

当然,因为其弟子鬼童丸业障深重,所以世人的讨伐声远远不止如此。

“他简直是罪大恶极,不顾世人安危,不顾条例法规,擅自豢养恶鬼!简直是养一大祸患!”

“关键他作为师父,作为修仙之人,还是德高望重之辈,竟然最后留了那恶鬼一生路!简直,简直是,罔顾人伦!”

“说的没错,只是撤去神权怎么够?他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对!让他被处以绞刑,或者钉在耻辱柱上,蒙羞一辈子!!”

后来世态演绎为要让贺茂忠行死。

而贺茂忠行也因为发生这事,不想苟活,便承诺在三日后的祭祀大典上任凭发落。

而他这时已经肉体凡胎,任何致命性伤害都很有可能导致他死亡。

后来晴明来找他,他请求师父放过自己,不要因为别人而放弃活下去,并表示他愿意追随师父。

贺茂忠行沉默不语。

“可你这样跟我只会害了你。”

“老师,师兄已经走了,我更不能走。”

晴明一说完便自知失言,低下头不敢去看老师。

可是贺茂忠行是个固执的人,他既然心意已决就很难更改,而且,他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与意义。

他果真于那日被钉在耻辱柱上凌辱,死状凄惨。

世风日下,看热闹的人乐此不疲,看昔日高高在上的仙君今日沦为讽刺辱骂的笑柄,多开心,多快乐啊。

人们欢呼着尖叫庆祝着,好似多年怨气大仇得报一样,握紧双拳,把佩剑高高举起,看钉在耻辱柱上的仙君破败不堪,衣不蔽体,看他身体承御刑之痛,受魂戒无尽折磨,致死无穷,叫嚣正义。一时间,这里热闹的像仙君屈尊,亲临人间。

有人在青天下心愿已满,跳脚快活,有人在阴影里好戏看尽,衔唇得意。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位落魄仙君死后尸身会压制神界罪牢,可离奇的事情出现,翌日,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不到,贺茂忠行尸身在合棺之时便被人莫名掳走,至今下落不明。更恐怖的是,当年祭祀大典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被逐一以血腥手法杀尽,只不过前后短短几天时间。

后来,就是修罗鬼王不可一世,作恶人间,引起四大家族同仇敌忾。

再后来,便是多出来的一个不知姓名的厉害妖怪,共同致乱。]

 

 

 

 

一阵巨大狂狷妖力贯入,飞动锁链“咔哒咔哒”绞断所有人头颅。

 

“嗯?”

鬼童丸轻轻走到老师面前,踩断一截枯树枝。

他蹲下身,微笑着看面容惨白,双眸猩红,津液涎水自口中流出的老师。

“我说过了哦,老师。”

鬼童丸拔出一根箭矢,丢在一旁。

“人类只有感同身受才能了解对方所想,这可是您教我的。”

“所以,”

他拿指腹轻柔揩去贺茂忠行嘴角鲜血。

“您愿不愿意永远活下去呢?我的老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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